无爱年代金钱与欲望的素描:没有激|情也拥抱

无爱年代金钱与欲望的素描:没有激|情也拥抱第1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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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胶1趼胪贰! 公司派来的代表是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小伙子,他先她一步到达。他们一起走进附近一间酒吧。看看左右无人,娃娃脸把一个沉甸甸的大信封推给她。吴国香老实不客气地拿起来,在手里掂了掂,说道:“我不是为了钱才出卖我的设计稿,就是气不过那个臭男人耍弄我,有意寻他倒霉的。”  娃娃脸把一张软盘和一个大牛皮纸袋拿在手上,盯着吴国香看了半晌,突然说道:“你真是风和吗?跟传说的很不像。”小伙子没有说下去,站起身来,刚要走出去,就听吴国香冷笑道:“我不是风和本人,我是她派来的。”  娃娃脸止步,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却没再说话。  吴国香无所畏惧地迎向他的目光,从容不迫地说道:“风和出卖本公司的利益,她哪敢亲自来。”  风和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n公司抢先他们一步召开了新一季时装发布会,他们推出的服装款式和颜色与风和的“嫦娥奔月”如出一辙。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公司,引起了群情激愤,整个设计部也随之炸开了,纷纷吵嚷着要把n公司告到法庭上去。  风和不说也不骂,呆呆地坐了老半天,突然趴着桌子,低声抽泣起来。其余人不再吵闹,纷纷坐回自己的位子。有的拿着纸巾,走到她身边递给她。风和接过来擦着满脸的泪水,刚刚擦干净了,不一会儿就又流下来。等哭够了,她把改良好的新方案“蒙娜丽莎”拿出来,铺在地上,跟大家一起做进一步的讨论。  几天之后,在公司董事会上,“蒙娜丽莎”以全票赞成,顺利过关,并正式启动。出乎意料的是,“蒙娜丽莎”比“嫦娥奔月”更受经销商和代理商的青睐,看着他们个个愁眉苦脸地来,欢天喜地地离去,这些时候压在风和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她蹒跚地走出营销部,只觉得一阵阵如潮似水的疲倦袭卷了她,仿佛把她向最深沉的海底下面拖去,这股力量先是由腿,转而向上,从头到脚,不堪负重地向下面坠着,使她几乎举不起步来。  风和原本只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她的世界是温馨浪漫,明晰干净,没有负担的,只是在认识了肖建业之后,才变得如此复杂不堪,切身体验到世道人心的险恶与丑陋。朋友们一再跟她建议,相亲是最好的办法。不信等她结了婚,他们还敢纠缠她。说不清是有病乱投医,还是救急心切的缘故,风和真的开始了正式的相亲。

    第十一章相亲(1)

    苏婉想给她介绍朋友,就问她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她想都没想,便回道:“谁能救我,就跟谁。”话虽如此说,具体实践起来,却也没这么简单。毕竟人跟人不同。  与她相亲的第一位男士是刚刚从学校毕业的计算机博士。还在读书期间,博士就创办了自己的公司。比这更难的是,博士不是个只知钻研书本的书呆子,还兼具文体艺术方面的才能,是个多才多艺、风趣幽默健谈的多面手。通了几次电话,双方都有了好感,博士就提出见面的要求,他热情地说,自己一直期待着找一个像风和这样既美丽聪明,又受过良好教育,家世也好的姑娘。他说此前别人曾为他介绍过很多女性,可他都没看上。有些人照片上看着不错,见了真人就发觉跟照片上的不一样。甚至觉得照片上的跟具体看到的不是一个人。他说艺术摄影就像生长在自然界里的植物,经过光合的作用,难免千变万化。风和被他逗得咯咯咯地笑,“说不定你见着我了,也有这种感觉。”  博士连忙说,这回他一定错不了,他早从认识风和的人那里听说她不只漂亮而且很有气质。他相信众人的眼光是雪亮的。风和问他是不是真的很在意外表,博士倒也不加隐讳,坦承自己确是十分地在意外表。他说他的家人都长得好,他的父母兄弟姐妹,还有他本人,个个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尤其是他的母亲,和他的姐妹,都是当地远近闻名的美人。就像他母亲,年纪很大了,还保持着非常好的身段和白皙的皮肤。可以想像,他们家有着怎样的遗传基因了。博士十分看重基因,他认为这是人生中起主导作用的因素。所以他不能接受不够美丽、不够气质、不够修长、不够智慧的女子。他一定要把优质基因遗传给下一代。他认为风和无论是哪一方面,都符合他的择偶标准。  听了博士的一番“基因”论,风和开始感到不自信,担心自己可能达不到博士要求的程度。于是决定于见面之前给才貌双全的博士打个预防针。她说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脸上有点雀斑,有点青春痘,还有一点皱纹。要博士有个心理准备,千万别把她想像得过于完美。  见面前,风和把自己仔细地修饰了一番,薄施脂粉的面庞,更见雪肌玉肤,眉弯如月。一垂到膝的连衫裙,晴蓝上面随处开着月白的小花,颈口滚着一圈米色荷叶边。合体的裁剪愈加衬托得她蜂腰楚楚,香肩婉约,俊秀直追,含笑吐芳,气息如兰的紫荷花。  博士打老远认出她来,向他挥起了手。风和走过去,博士迎过来,两人面对面,都是一愣,神情间掠过一丝尴尬,又立刻笑意盎然地互致问候。博士讶然道:“你这么高啊!”风和心里也是咯噔一下,随之礼貌地点了点头,赶紧把眼光转开去。博士穿了一身黑西服,顶多一米七零的身高,可能因为上身过长的缘故,看着比实际的高度矮一些。上窄下宽的脸形,小眼睛,厚眼皮,嘴巴也是宽厚的。风和暗地里嘀咕开来:“就这副相貌,还敢说自己是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倒不是风和重貌轻才,实在是因为博士先前把自己描述得千般万般好了。风和只觉得她实际看到的与他描述的相去甚远。  博士想不到风和如此修长高挑,因为女子显个儿的缘故,两人并排站在一起,反显得风和比他高。面对如此巨大的反差,彼此都有些不自在,不复有电话里聊天的默契与自如。博士提议去前面新开的一间茶馆坐坐。风和点了下头,跟在他身后,一前一后地走进去。里面没什么客人,空旷的茶室,寂静无声,气氛倒很合适茶的格调。他们拣了靠窗户的位子坐下,昏黄的壁灯自他们的头顶绵绵蒙蒙地照下来。服务生走过来为他们沏好茶水,退下。两人端起茶杯,装模作样地呷了一口,放下。没话找话地说了几句,聊了一阵,渐渐地,气氛比先前松泛些了,又说说笑笑了一阵,很快便将适才的尴尬冲淡了。  正谈说间,博士突然站起来,把身子向风和这边倾斜过来,脸凑得极近。风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身子本能地向后退缩。博士却进一步跟近,脸几乎碰到风和的鼻子,就着头顶宣泄的灯光,他专注地审视起风和的脸来,好一会儿不说话。风和被他看得直起鸡皮疙瘩,不知自己的脸出什么麻烦了,又不便伸手就抓,正无所适从时,博士突然开口了,“你的脸没有雀斑,也没有青春痘,更没有皱纹,怎么你骗我?”说罢坐回椅子里去。风和暗想,却原来是为这个,立时松了一口气,笑道:“本来是有的,出来前特意搽了点粉,所以不怎么看得出来。”博士又站起来,这回凑得比前次更近了,凝视她的脸半晌,突然伸出右手,指在眉毛靠近发际的地方,一点,说道:“就是这里有颗痣,你可以上医院点掉它。”说罢,退回去。  风和恍然大悟,虽然这次有了一些准备,但仍旧不敢看他,垂下头,咬着嘴唇,勉强忍住了笑。  此后,博士又约了风和几次,但都给她借故推掉了。  接下来的一位是刚刚取得澳籍“绿卡”的北京人,这位“澳男”倒是极爽快的,第一次通话,便开门见山地问:“你对男人有什么要求?”  风和说自己也说不上来,好像没什么特别具体的要求。  “澳男”说:“人不可能没有要求,也许你不好意思说,我们都是成年人,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咱们开门见山,尽早说出自己的要求,合得来继续交往,合不来,也不必浪费时间。你不介意我这么直率吧?”

    第十一章相亲(2)

    风和只得说自己不介意。  “澳男”果真不耽搁时间,一口气说道:“第一条,我要求对方未婚。对不起,虽然我是离婚,还有个孩子,但我并不想找个离婚有孩子的;第二,女方必须养活自己,最好有一定的经济基础。我的收入刚刚够维持我比较好的生活质量,我不想因为结婚降低了我的生活标准;第三,喜欢过夫妻生活,在床上能满足丈夫的生理要求。你不介意我谈这个吧?”  “介意有什么用,你不都说了么。”  “澳男”又连说了几条,只是风和已经无心向下听。等他终于打住了,方才心平气和地问:“你找到了吗?”  “澳男”说如果他找到了,就不用找风和了。风和满心不乐意,有心挖苦他几句,转而一想,又有些同病相怜的不忍,都是天涯沦落人,何必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呢。于是爽然说道:“我是未婚的,所以也想找个未婚的。”风和倒不为着挖苦他,只是觉得离婚的男人,多是有着复杂生活经历,或者其他方面的问题。像肖建业便是极好的例子。这辈子,自己再不敢沾惹离婚的了。他们友好地互道好运,然后就收了话线。  放下电话,风和不由长吁短叹了一阵,此人当真是自私自大,不怪他会离异了。这种人结几次婚,肯定离几次。  就这样,风和一面四处相亲,一面尽可能地躲避着肖建业,凡需要与肖建业接触的,都叫别的同事代劳。然而,毕竟是在同一家公司共事,有些时候还是很难躲避得掉。

    第十二章又见幽灵(1)

    不久,一年一度的春季时装博览会,即将在上海举行。风和与肖建业都在被派往参加博览会的八人小组里面。往常,若是遇上共同出差的时候,两人总是约好时间一同出发。出行前风和都要预备些零食小吃,仿佛他们不是去出差的,而是一对浪漫旅行的佳偶。往事依依仿佛还在昨天,又似已过去许多年,遥不可及。  出发这天,风和到得早了,就坐在候机厅冰冷沁肤的椅子上等。她的目光穿过宽敞的玻璃窗子,凝视在停机坪上。只见银色的飞机在浩浩荡荡的机坪上面兜着圈子,而后振翅向上,茁壮的机翼,奋力刺破灰暗的天网,与湿冷的空气,擦出温暖热烈的火花。这一点火热,不仅没带给人一丝温暖的感觉,相反却衬托得整个世界更加清冷了。  不多久,其余的同事也都陆续地到了。就差小夏和肖建业两人还没到。众人时不时地瞄一下风和,疑惑地问:“肖建业还没来吗?”风和忙摇头,随之尴尬地侧过脸去,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除开说自己不清楚外,其余的就不肯多说。  又一会儿,就见此行惟一的女同僚小夏,拖曳着行李箱朝他们走过来,她像等不及似的隔着人群老远地就叫开了:“喂——,你们知道我看到谁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她所言何指。  小夏走近前来,神秘地盯着风和小声说:“我刚刚看到老肖了,跟一个很老的女的,头发差不多掉光了。”小夏边说,边比划着自己的前额,脸颊泛起的红晕,映得她的眼睛鲜艳光亮,把灰暗的天气也照亮了几分。她盯着风和的眼睛一瞬不瞬,好奇而紧张地问道:“那个女的是老肖的什么人?是不是他妈妈?”虽说她压着嗓子,然而,还是让其余的人听了个清楚明白。就见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靠过来。风和就觉得浑身的血液乱挤乱撞着一下子都涌到脑子里去了,头脑和心脏轰成一团,嗡嗡地响,却不知是脑子里的声音,还是心脏里的声音,只感觉催人心魄的震撼。她受不了别人那样地看着她,一挺身便站起来,内心里面煮沸般呜呜地摇撼着,面子上却还在强装镇静,轻描淡写地说,自己知道得一点不比他们多。话音刚落,就见肖建业拖着行李箱向这边走过来,靠后跟着吴国香,步履龙钟,走得很慢。肖建业虽说在前,因为要跟她合拍,不得不缓慢地走。众人直呆呆地盯着吴国香,就见她顶着一头皮稀疏的头发,自发梢往上,由深灰到浅灰,拉拉杂杂,越是往上,颜色越浅,到挨近头皮的地方就是纯粹的白色了。少少的一点头发贴着头皮,抓成短小的一把,小勺子似的扣在粗短的头颈下面。宽阔的方脸,从前面一直连到头顶上。看着是上下两张脸,前面是大方脸,往上是小方脸。加上鼻梁上面架着的高度近视眼镜,一圈圈的螺纹推推搡搡地旋上来,到了当中就剩下笋尖般的一点,眼睛就在笋尖后面扫来扫去,给人一种前后两双眼的感觉。什么都是双的,她是她自己的影子。  这一幅图形,把众人看得呆了。  风和的心里有如翻江倒海一般,只觉得羞辱、厌嫌、憎恶。心里反复地问着:“他怎么这样,即是再勉强也该找个好点的,哪怕是稍微像样点的也好。真是差劲,多么龌龊肮脏的男人,还被她牵着鼻子团团转。”看着他们两个,风和忍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胃也忙着抽搐起来,一阵恶心,险些吐出来,忙咽了几口唾液,又从包里摸出颗巧酸梅塞进嘴巴里,咂吧几下,才算把那阵恶心压下去。  还是她不真正了解他的缘故。肖建业其实在这上头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他自己,他就是知道自己差劲,知道自己太不像个男人,才要找个比他更差劲的女人,更不像女人的女人。不这样他就没有安全感。他的前妻姜丽貌美出众,却常常令他感到自卑。风和就更加地令他感到不安全。更何况任何伪装都只是一时的,若要长期地伪装下去,并不那么容易。没有人愿意生活在自卑和不安全里。人最终都是要量力而行的,尤其是过了不惑之年还一事无成的男人,更应该认命。肖建业一会儿低头认命,一会儿又雄赳赳地想要挑战命运,他的人生就在认命与不认命之间徘徊复彷徨。  只见他愣愣地朝前走,遇到熟人略一点头,立刻转过脸去,就在他转动的一刹那,他的目光与风和的相遇了,脸立时涨得通红,目光一闪,忙从她脸上移开,讪讪地与众人打个招呼,继续往前走。吴国香缩手缩脚挨着肖建业,头垂得很低。  小夏盯着他们的背影,喃喃道:“那是他母亲,还是他的什么人?”其余的人也都把脸转过来,看在风和的眼睛里,大约是想从她这里找到答案吧。  此时,风和根本顾不得别人怎么看了。打从肖建业与吴国香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在战栗,一直战栗着。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去问她,为什么马蚤扰我?为什么诬陷我?为什么?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正可以当着他们两人的面问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风和在心里面不停地呐喊,愤怒的目光在这里一堆、那里一堆的人丛中穿梭。终于,她看到他们了,她把清澈无畏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吴国香,她盯着的实则是螺纹堆积起来的眼镜。但她还是盯着。  吴国香被她盯得垂下头去,不自在地扭动着痴肥的身子,偏着脸退后,把方阔的脸面,隐在了肖建业的肩膀后面。肖建业一动不动地坐着,憨厚朴拙的面容极力压抑着耸动的不安。两眼不知所措地盯着自己的手。

    第十二章又见幽灵(2)

    风和再管不住自己的脚,就要迈开步去了,忽觉得肘弯被人捅了一下,身子不由地一激灵,转脸一看,是小夏,听到小夏说开始登机了,别的就再没听见。  风和不想听,更加地不愿意见到那两个人。故而一上飞机,便把眼睛闭上了。  肖建业后一步上来,吴国香生怕给弄丢了似的,一只手紧紧拽着他的衣摆,螺纹织起来的眼睛在人丛中环顾,很快便发现风和与他们坐在同一排。  飞机起飞不久,空姐推着装载饮料食品的小车缓缓地走过来。风和要了杯矿泉水,放在面前的小桌板上,伸手自背包里,掏出一本小人书来看着。她还没看到肖建业与吴国香跟自己在同一排。  吴国香不等空姐问到她,便大着嗓子说道:“我也要一杯矿泉水。”她这一嗓子招来不少目光。风和也诧异地掉转头去,这一看,眼睛一下子便直了,同一排,她与他们之间只隔了两个座位。只见吴国香一只手端着水杯,另一只手抓着肖建业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揉来捏去。肖建业面红耳赤,僵硬地低着头。想把手从吴国香的手里抽出来,又不好硬挣,反而给她抓得更紧了。  风和厌恶地偏转脸,眼睛看向浩淼无垠的宇宙中。  吴国香见风和不再看他们,又站起身来,脱下灰暗的外套,露出大红底子倒插着金黄巨形团花的衬衫。这是肖建业刚刚为她买的新装,大红色彩的背景,开着一丛丛鲜艳怒放的花朵。无非是希望遮掩些身上的灰败。果然,刚一把自己放在鲜丽的花丛中间,吴国香霎时感到自己也是花里面的一朵,浑身上下的花瓣都舒展开了。她一忽儿摇动肩膀,一忽儿伸胳膊,一忽儿把自己的头颈搭在肖建业的肩胛上面,一忽儿要与肖建业交换座位,一忽儿又拽着肖建业一起上洗手间。岑寂的飞机上,就只有她手舞足蹈蹦蹦跳跳,每一个动作都与她的年纪不相称。肖建业木木地低着头,偶尔干笑一两声。事情到了这一步,想回也回不去了,只有任凭她去摆布。  这一边,风和不想听,不想看,却又不得不看,不得不听。她闭上眼睛,又睁开,睁开了,又闭上。在心里一分一秒地数着数,真希望飞机快点儿降落。

    第十三章两个女人在同一房间(1)

    好容易熬到上海,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  原本只安排了八个人的住宿,预先订的是两间三人,一间两人的客房。六位男同事分住两间三人的客房,另一间两人的客房就由风和与小夏合住。现在突然多出一个人来。这里已经没有多余的空房间了。一时安排不过来,所有的人就只有先坐在大堂里等。  肖建业与吴国香有意坐得远一些。  许副总请领班帮忙打听后才知道,所有宾馆的房间,都被参加会议的人订光了。许多事先没有预定房间的人,都挤在大堂里面,无头苍蝇似的乱嚷嚷成一片。  许副总返回来,为难地看着众人,众人也都看着他。正当大家不知如何是好时,小夏突然站起来,说她有个亲戚在这里,她可以去她家住一晚,等天明了,再另想办法。众人一听都松了口气,只有风和万分紧张起来。事情再明白不过,小夏一走,就她和吴国香两位女士。六个男的分住两个三人套间,惟一的一个两人套间,正好给风和跟吴国香住。  不出风和所料,许副总果然把她们安排在同一房间。许副总的话刚一出口,风和整个人像被炮弹击中了似的,倏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惊叫一声后,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一下子便脱口而出:“不行不行,她会马蚤扰我。”她的脸色变得异样苍白,整个人都摇晃起来。众人面面相觑,竟是哑口无言。肖建业像给呛了口水,脸皮一直红涨到脖子下面,吭吭哧哧站起来说:“我们另外找地方住吧。”嘴上说是要去外面住,两只脚却站着没动。一阵难堪的沉默,发酵般在暖烘烘的空气里面冲来撞去。  看着同事都陪在这里,风和就觉得十分地不过意,她咬咬牙说道:“我刚才在飞机上已经睡过了,现在没有一点睡意。今晚就在这里的沙发上打个盹儿。你们都安心回房间去吧。别管我了。”  “那怎么可以。”众人听了都纷纷地摇头。风和却紧忙地点头道:“可以可以,我真的可以。”她用手拍了拍沙发说:“你们看,这里的沙发比床还要舒服呢。”众人没再说话,也都站着不动。吴国香像是急着上楼去,时不时用手指戳一下站着一动不动的肖建业。  小夏在一旁把这一切看了个清楚明白,她也不理会别人,提起行李要向外走时,突然走近风和身边,嘴巴附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别怕她,你才有资格睡在房间里。”  风和突然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整个人都瘪下去了。两眼望向门外面,哪里都是深沉的黑暗,黑暗里鬼影幢幢。她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一个声音在心里面隆隆地响着:“她算什么?凭什么为了她我要在这里干坐一夜。”蓦地,她站起来,说:“好吧,我跟你们上去。明早还要开会,别再耽搁大家的休息时间。”说着,拖过行李箱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众人都松了口气,纷纷随在她后面上了楼。  许副总路过风和与吴国香的房间时,停住了,站在门外,把头伸进去,大声叮嘱了一句:“我们就住隔壁,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听到风和应了一声,便走进隔壁的房间,关上了门。  吴国香没洗澡就上床了。  风和洗了澡,换了睡衣,背对着吴国香躺着,眼睛却不敢闭上。生怕她把眼睛一闭上,吴国香便会从床上爬起来,掐住她的脖子,或是用枕头压住她的脸,直到把她闷死为止。往日看的那些恐怖片里面的情节,这下子全派上了用场。她越想越怕,不由地把头稍微转过去一点,眼梢向吴国香的床上一扫,撇见那边静悄悄的。惊惧狂乱的思绪才略为平复些了。可还是睡不着,不敢睡着。  岑寂的黑暗里,各种声音百折不挠地涌向她的大脑,摧毁着她的意志,渐渐地消磨了她的知觉。突然,她听到吱吱呀呀的声音,吴国香从床上坐起来,一掀被子,下了床,猫着腰,一晃,不见了。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吴国香就站在床边,一前一后两只眼睛看着她,双臂高高举起,顺着她的手臂上去,天哪!她的手里竟抱着一只暖水瓶,暖水瓶正对准她的脸。  风和张着嘴,想喊,又喊不出去,声音憋在喉咙里面,气管里面,心里面全是她的呼叫,“救命!救命……”  终于她被自己叫醒过来,四周听不到一点声音,整个世界仿佛死过去一般。只有她的心脏还活在她的胸膛里面,怦怦地狂奔乱跳,遍身都在颤栗。延续的惊惧,让她不敢相信这仅仅只是一个噩梦。她使劲睁大眼睛,看到哪里,哪里就是黑暗。上天入地,人间地狱,远古的过去,现在,还有未来都连成了汹涌的黑暗。她沿着黑暗的甬道进入宇宙天体,茫茫不知所终。  她实在不堪忍受这么多的黑暗,便把手伸到床头柜的一排按钮上面,正摸索间,忽听得啪一声,灯亮了。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她的眼睛抽搐了几下,不由得伸手挡了挡。刚恢复了一点视力,突地惊怔了,她仿佛被毒蛇咬着了,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面如土色,声颤心竭,舌头也僵了,“你,你想干什么?你,你别乱来呵。”她紧紧拉着被子,浑身的肌肉缩紧了。吴国香的水泡眼睛被眼镜挡着。隔着白花花的玻璃镜片,斜眼看着她,一声不吭。方才梦里的情节飞跃而出,风和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与此同时,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门被推开了,肖建业像一股风似的刮了进来,慌张地问着:“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半夜打电话,究竟有什么要紧事情?”一低头,看见吴国香坐在地上,她原本站着,只是在肖建业进门的前一刻才坐下去。

    第十三章两个女人在同一房间(2)

    风和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是傻呆呆地看着她。就见吴国香捧起地上的一堆碎纸片,抽抽搭搭的声音从喉管深处抽上来:“都是她,她趁我睡着的时候,把我放在枕头底下的照片偷走了,还把我从床上硬拉起来,不停地恐吓威胁我,说要叫人绑架我。我求她放过我,把照片还给我。可她就是不肯,说一定要让我们不好过,让你得到应有的报应。然后就把照片全部撕烂了扔在地上。你看这可全是咱们俩儿的合影啊。”  风和惊骇莫名,除了张着嘴巴,睁大眼睛呆怔地瞪着她,都想不起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寂静的夜里,吴国香的喉咙仿佛一部运转不灵的抽水机,抽出来的声音一会儿粗一会儿细,一阵大一阵小,但还是不停地抽出来,“都是她干的好事。她把照片撕碎了,还把我推倒在地。我再三地哀求她放过我,她就是不肯。”  “你这是血口喷人,”风和总算回过神来,气得浑身战栗得什么似的,“不是我,是她。我醒过来,刚要开灯,灯突然亮了,看到她站在我的床跟前,然后你进来了,她就坐到地上去了。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你这么庞大的规模,我能拽得动你推得倒你?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么。真是有病!”  肖建业抿着嘴唇,没说话,他蹲下去,把地上的纸片捡起来看了看,又放回去。然后,扶起吴国香坐到床上面。吴国香指着风和道:“我早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就是不信,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她斜眼瞟着风和,偶尔抽搭一两下,却一直捏着一小撮被子在腮边靠近下颌的地方,擦了又擦。额头底下圆锥体的眼镜,亮晶晶的像两把金刚钻头,在房间里尖尖地钻来钻去。  肖建业把她身后的枕头放直,让她靠上去。  此时门外又响起脚步声,许副总和其他人也跟进来,一连声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肖建业忙站起身来说没什么事情,要他们放心回去休息。许副总走到风和身边担心地看着她,问道:“你还好吧?”  风和还在惊疑当中,许副总的话,一点没听进去,兀自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说自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是被她诬陷的。肖建业赶紧插进来再三地解释说,真的没什么事。许副总见问不出什么名堂,便再三地叮嘱风和,有事情一定要叫他。风和忙不迭地点头。许副回头递了个眼色给其余的人,众人便都跟着他默默地走出去。肖建业也要走,却被吴国香伸手抓住了,“你别走,留下来陪我,我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她抓着肖建业的手,时不时瞟一眼风和,脸上面金刚钻头一闪一闪。  肖建业没走,倒了杯水,端到她手上。他的头颈僵直地插在肩膀上,眼睛也是僵直的,不敢看风和。  吴国香哧溜哧溜吸下几口水去,把杯子递还给肖建业,突然伸手到他面前说:“我要打电话到美国。”  “这么晚,就别打了,躺下吧,抓紧时间还能睡个回笼觉。”  吴国香把脑袋一歪说:“不行,舅妈要我把这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都告诉她,如果她知道有人马蚤扰威胁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胆敢马蚤扰威胁我的人。”  肖建业低声下气地央求着:“有我在这里,你就别担心了。”  “那好,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就算了。下次要再敢马蚤扰我,就绝不轻饶。”肖建业被她紧紧抓着,木木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

    第十四章快逃

    风和突然掀开被子,一跃而起,飞快地穿好衣服,提起行李箱,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去。  夜已深,人迹罕至。绵绵雨丝,纷纷扬扬地飘在半空中,太轻的缘故,飘到地上也是无声无息,要不是看到湿亮的地面,还以为,在半空中就被蒸发干净了。  一个多么幽寂清冷的夜!只有风和仓惶孤单的脚步敲击着寂静的路面,异样地响。可是无论她奋力跑到哪里,镶着两只金刚钻的大猩猩脸就跟到哪里。逼得她时不时惊怵地回过头去看一两眼。转过一个街角,她又回过头去,就在她回头的一霎时,斜巷里猝然冲出一辆皇冠车,随着石破天惊的一声刹车后,车子尖叫着又向前滑了一段。  风和放脱行李箱,人往旁边跳。但还是撞上了,行李箱被压得爆裂开来,“噼叭噗啪”的声音,把黑寂密实的天空撕开一道口子,有了一个出口,雨水都抢着向里面跳,哗哗哗哗地泄下来,再不是刚才的银毛细雨了。  风和趴着街沿,惊怕地瞪着车轮下面碎裂的行李箱,真空的脑子里竟想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要不是刚才躲避得及时,只怕这会儿躺在轮子下面的就是她了。  她还趴着街沿,说了句什么,但只见她动了动嘴唇,却没听到一点声音。说不出哪里疼,又哪里都疼着。想站起来,就是使不出劲,再一回头,又看到轮子下面爆裂的行李箱,像是恢复了神智,顿时给吓晕了过去。  当她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墙壁,还有天花板。白炽的日光灯照在她的脸上,仿佛凄清的一小朵茉莉花开在冰天雪地般白净、安静的世界里,两只淡黑的眼珠在眼眶里面无声地滑来滑去,长长的眼睫毛,站成青青的一排,一扑,一扑,过于安静的世界,动起来了。  “你醒了?”一个脑袋冷不丁地伸过来。她被吓得浑身一震,缩头躲进被子里面去。那个人又说:“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不是坏人,真的不是。”  风和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先看到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然后是他的整个脸,干净俊美的男子的脸,温和地笑着,说:“你感觉好点吗?”  风和警觉地看他一眼,又向四下巡视一遍,发现房间里只有她和陌生男子两个人,立刻想要翻身坐起来,却被陌生男子轻轻按住了,“别动,你的伤还没好,医生要你躺着别动。”  “这里是医院?”风和的眼珠子又转了几转,轻声问道。  陌生男子点着头问:“你记不记得昨晚你被车子撞到了?”  风和点了点头,问:“你是医生吗?”  陌生男子摇摇头,说:“不是。对不起,我是那个开车撞了你的人。真的很对不起。你有什么要求,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会尽我所能补偿你。”  风和长长叹息了一声,问:“我的伤严不严重?”  陌生男子道:“谢天谢地,幸好你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医生说只要静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请你相信,我绝不逃避责任,一定对你负责到底。”  “算了,这不能全怪你,我自己也有责任。你不必太自责了。”  想不到还能拣回一条命来,复有何求!再说如果不是她贸然闯到机动车道上去,人家也撞不到她。这人算是有良心的。换作别的人,她兴许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当前肇事车主撞了人逃之夭夭的多的是。这个人居然没有趁她昏迷之际溜之大吉,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她还有什么可怨的,要怨就怨自己吧。想到此,风和不由多看了他两眼,越看越觉得面熟,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陌生男子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说:“吃个苹果吧。”说罢,伸出另一只手,扶她坐起来。再抽出身后的枕头,让她靠得舒服些。  风和接过苹果咬了一小口,望着他说:“我觉得你有点面熟,可是又记不起是不是真的见过。”陌生男子也笑起来,露出一口整洁的白牙,说,“你忘记啦?有一晚,你在办公室里看到一个鬼脸,正好我上楼找狗。后来我们一起走出来的。”  “哦,”风和一伸手捶着自己的额头,恍然说道:“我想起来了,你住在六楼。真是抱歉,看我这个记性。”  “其实也不怪你,那晚你给吓成那样,今天看到我,还有印象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过我一直记得你。每次回去,都要留意一下,看能不能再碰到你。没想到这么巧,竟然在外地撞上了,险些,幸好没有。”他像是十分地激动,竟不知说什么好,站在床边,看她一口一口地把苹果吃完,又打了些干净水来,给她洗手。两人正说笑时,医生推门进来,走到床边,提起风和的胳膊和腿,对陌生男子说:“片子出来了,还好,没伤着筋骨。再观察几天,你就可以把她接回家了。”医生又向陌生男子交代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风和羞涩地低下头。陌生男子也有些拘谨。缓了缓,两人同时想起还没问对方的名字,于是互相通报了姓名。陌生男子名叫黎洲,是德国某公司派驻上海的代表,在厦门还有个办事处,父母姐姐都在厦门。他大部分时间待在上海。但也常回厦门办些事情,或者探望父母。风和告诉他自己是来开会的,但她没说为什么独自在深夜的街头奔跑。黎洲也不打算问,只静静地听着,看着她。  风和从没想到医院会是这么好的地方。她竟希望自己永远不要离开这里。长此住下去,与外界隔绝算了。但一想到一起来的同事,又觉得不安起来,不知他们会怎样担心她呢。想给许副总打个电话,在口袋里找了半天,也没见着手机的影子。电话号码全都存在手机里面,即使想用别的电话打,也记不得电话号码。惟一记着的是肖建业的手机号,可她绝不想打给他。

    第十五章形同陌路(1)

    其实,风和离去之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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