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年代金钱与欲望的素描:没有激|情也拥抱

无爱年代金钱与欲望的素描:没有激|情也拥抱第14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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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建业的心里也有些不安,他想还是先回自己那边,免得风和回来了,又节外生枝。谁知,他一说走,就被吴国香抓着,说是怕风和回来害她,硬要他陪着。肖建业给她弄得没了主张,最后,把心一狠,横竖也是个抽不开身,与其两头顾不到,倒不如顾着紧要的一头,毕竟她是他的财神婆,得罪不起。这么着,身子一歪,就在吴国香身边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餐厅就挤满了人。许副总点一点人数,除了风和、肖建业和他那位,其余的人都到齐了。众人吃着饭,时不时望一望餐厅门口。过了好一阵子,肖建业与吴国香才进来,却不见风和。吃好了饭,许副总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到风和的身影。欲要询问肖建业,再一看坐在他身边的吴国香,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一伸手,取出别在腰间的手机,打到风和的房间,铃声响了很久,却没人接。于是跟肖建业打了声招呼,带着其他几个人先上楼去。  他们直接来到风和房间的门口,使劲按着门铃,许久,不见一点动静。想是风和不在房里。许副总赶紧拨打风和的手机,响了几遍都是“不在服务区内”。  众人纷纷猜测起来,一大早她能去哪里?有人提议说,兴许她先到会场去了。许副总不置可否地摇了下头,他深知风和做事一向严谨认真,不是随随便便,拿工作当儿戏、更不是不顾大局的人,照说她不会为着私事或是个人情绪而使性子。就算去哪里,也会给大家打声招呼的。今天真是太反常了。想到此,他不免担心起来,看看表没多少时间了,就先安排大家到楼下集中,自己又回餐厅去找肖建业。走到餐厅门口一看,里面已经空空荡荡的了,只有几位服务生在那里收拾餐具。他一转身下了楼,快步走进酒店大堂。  平日宽敞华丽的酒店,今日看来却像个繁茂的自由市场。肖建业和吴国香手牵手挤在人丛里面,一想到与这么多的富贾名流平起平坐,真是说不出的风光。吴国香像是头一回见识这么盛大的场面,这么多派头的人,夹在人丛里,一下一下地踮着脚尖,喜不自胜地向上撑着粗短的头颈,四下里张望,不知道在张望什么,只是因为太欢喜了,不得不张望。她身上蔓延的情绪,仿佛病毒一样,很快传给了一旁的肖建业。他忍不住也踮起脚尖来,四下张望,看看前后左右那些昂首挺胸油头粉面的富贾名流们,心里不禁豪气万丈,暗想自己很快便会超过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且看不久的将来,他将坐拥多么无可比拟的权势财富,和千人瞩目万人敬仰的显赫地位,脑海里面立时一一浮现出两千万美金,名车广厦,还有剽悍的保镖、谦卑的律师、毕恭毕敬的仆从,以及无数献媚奉承的人。而他将是傲视群雄,睥睨一切,主宰他们的君王。正自想得入神,冷不丁肩头挨了不轻不重的一下,惊回头去看,是许副总,向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退一步说话。肖建业呆瞪着退后几步。因为人多嘈杂,许副总不得不凑近些问:“看见风和了吗?”  肖建业想不到他会问风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摇头,也没说话。许副总猜不透肖建业摇头的意思,又说,从早上一直到现在都没看见她,电话也拨不通,不知跑哪里去了。他留意看肖建业有什么反应,想从他的脸上发现些蛛丝马迹,却只见肖建业傻傻呆呆,一副憨憨木讷的表情,到头来一个字没吐露。  许副总僵在那里,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恼火。一起出来的同事,总要相互照应着点,更何况肖建业曾经那么疯狂地追过、爱过风和,怎么的也不该这么麻木吧。许副总盯着肖建业,心里着实有些反感。偏肖建业就是不言声,许副总也没法子,只好说:“到了会场,留意些看能否碰到风和。”然后就走开了。  一连两天不见风和的踪影,许副总跟其他的几位同事都坐不住了。等肖建业与吴国香回来,他立刻将肖建业单独叫到走廊上,直截了当地问他知不知道风和是什么时候离开酒店的。肖建业避开许副总咄咄逼人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抽出香烟来,放在嘴里慢慢抽着,低着头,不说话。许副总见他这般神情,心中更加起疑。他干咳一声,硬声硬气地说要去报警。肖建业这才支吾着说:“前天夜里,她走了。”  许副总睁大眼睛问:“前天夜里!”他像是不敢相信似的瞪着肖建业,问:“前天夜里就走了?!她说去哪里了吗?”  肖建业摇了摇头,缓一缓才又说:“她提着行李箱走的。”才说罢,手机铃响了,吴国香拿腔捏调地叫嚷着,舅妈刚刚来电话了。肖建业心中一紧,甜腻地笑说知道了,自己这就回房间去。吴国香连珠炮般向他汇报说,舅妈跟黑社会的谈判有进展了。黑社会已经同意用钱作为舅妈退出江湖的补偿。现在最要紧的是不能给黑社会发现我们俩的行踪,一旦给他们绑架了我们去作人质,舅妈可就回天乏术了。舅妈说只要能给我们创造一个平安幸福的生活,不管花多少钱都舍得。还说等她一回国,就把所有的资产都交给你来打理,她再不要过问江湖上那些是非恩怨了。她还要我督促你做好各方面的准备,以便随时接她的班。”  肖建业就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快要飞起来了,他收起手机,跟许副总匆匆点个头,掉转身紧走几步,回吴国香那里去了。

    第十五章形同陌路(2)

    风和丢失了电话号码,无法与同事取得联系,眼看已经过去四天了,心里免不了着急上火。思前想后,也顾不得嫌疑不嫌疑,决定打个电话给肖建业,请他帮忙通知一下其他人。岂料接电话的竟是吴国香。这可真是冤家路窄。  吴国香一下便听出了风和的声音,她侧头看一看洗手间,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知道肖建业没那么快出来,便对着话筒呻吟起来,故意卷着舌头含混不清地说道:“我知道你爱我,放心吧,我不会背叛你的,我们一定会天长地久白头偕老。在我们zuo爱的时候,我不许你接电话,谁的电话都不许接。啊,亲我这里……”  风和赶紧挂断电话。一抬头,发现黎洲正关切地看着她,问,“怎么样?找到他们了吗?”  风和抹了把脸,说:“没有,没人接。”正说时,门被推开了,许副总和另外几位同事跟随两位交警走进来。风和一看见他们,忍不住欣喜地喊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正急着找你们,你们就来了。”说着,便要爬起来,却给黎洲按住了。  许副总和其他几位同事三脚两步地走近前来,也叫她不要起来。还没等她开口问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许副总他们就抢着说,多亏了黎洲及时报警,他们才这么快地找到她。否则一个大活人忽然失踪,真要急死他们了。  风和忙不迭地赔罪,说她不该一句话不留便擅自离去。许副总他们虽然不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们相信风和离开必定是有充足理由的,所以也不追问。  风和暂时回不去,许副总要留下两个人来照顾她,黎洲却说不用了,他的公司就在这里,叫他的员工轮流照看就可以了。许副总又仔细问了医生,得知风和的伤势确是没什么大碍,才先返回厦门去了。  风和在医院里又住了两星期,然后由黎洲亲自护送回厦门。  黎洲不是感情外露的人,也不善于娓娓动听的辞令,他一贯是做的比说的多。就像现在,他把风和完好无损地送回家后,并没有立刻回上海去,而是留下来,每天接送她上下班。不知怎的,他总是怕她再摔着。因此,每天他准时把车子开到风和家的院子里,然后把她送到公司。目送她进了电梯,这才离开。

    第十六章不管你怎么反抗我就要马蚤扰你(1)

    风和回公司上班不久,这一天,刚走进办公室,老远就看到桌面上有个小红包,走近一看,是一小袋喜糖,她正要问是谁的喜糖时,突然看到玻璃下面压着一个信封,信封上手绘的一颗火红的心,心尖正对着她。心的旁边写着“风和亲启”四个正楷小字。她抽出信纸,展开一看,抬头写的是:我的心中只有你,千言万语都只化作:我爱你,爱你爱你爱你爱你……余下的部分就全是“爱你”了,通篇的“爱你”,却不一般高矮肥胖纤瘦,但都像尖刺一般扎着风和的眼睛。她偏转头,恼怒地瞪着对面,却见肖建业沉稳地咬着烟嘴,头颈抵着高大的椅背,向她飞着媚眼。风和不屑地回过头来,三两下撕烂了信纸,一伸手从桌子下面取出纸篓子,另一只手一拨,把碎纸片通通拨了进去。  坐了一会儿,又站起来,拿了些东西,到别的办公室找个空位子坐下。挨到下班时间,探头看看远近办公室的人都走光了,这才又回自己的办公室去。刚进门,忽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就听肖建业呼哧呼哧地喘息着,手已经伸进她的衣服里,“别抛弃我,我爱你,只爱你一个。你早晚会明白我的心意。”说时嘴唇咬住了风和的耳朵。风和又是踢,又是蹬,却不敢放声,压着嗓子,愤恨地叱道:“无耻卑劣龌龊,再不放开我,我要喊人了。”  肖建业也不理会,依旧把她箍了个密不透风,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叭叭地亲着。风和挣又挣不脱,喊又喊不得,两人正撕扯得难分难解时,突听得一阵脚步声从甬道尽头走过来。肖建业忙放开手,愣愣地盯着她说:“不管现在你跟谁,将来总有一天你是我的。”  “下流!你怎么这么虚伪这么不知廉耻。”风和鄙夷地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再纠缠我,我就告你性马蚤扰,别以为我不敢告你。”  肖建业的眼睛眯了眯,很邪气地笑了。随后抹转身迅速地离去。风和冲进洗手间,把自己的头脸插到水龙头底下,哗哗的水流淋下来,经后脑勺向四面八方流泻下去,她闭住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风和在办公室的桌面上,又看到一个胶好的信封,她拆开封口,启出信笺,一张四方的小纸片上写着:  我哭了用漫天的云流泪直到太阳滴血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倾尽生命能量熬炼的浓情换不回一滴雨珠大小的真诚心难道天下真的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难道世间真的没有两个相知的人  这回风和没往对面看,而是把脸别向窗户那边,两只手像是随意地一抓一揉,搓了几下,扔到纸篓里面。然后拿着必要的东西,又去别的办公室蹭坐去了。  这边风和正在为甩脱肖建业跟吴国香阴魂不散的纠缠而奋力挣扎着。而那边吴国香却终日地好整以暇,恹恹躺在床上,一日三餐全由肖建业买回来,端到她面前,伺候着她把饭吃完了,再伺候着她服下黄黄白白的保胎药。  尽管药服了不少,可吴国香的妊娠反应却一天比一天厉害,不是时不时地上洗手间干呕一阵,便是撕心裂肺地呻吟一阵。每当此时,肖建业便慌忙拿着湿毛巾,候在旁边,又是推拿,又是搓背,好一阵忙乱。他们严格遵照医嘱,每周由肖建业陪着她上医院检查两次。他把她送到诊室门口,看着她进去了,自己就坐在甬道的椅子上等,看看左右,默默坐着等的基本都是男士。他们像他一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走进诊室里去,而自己只能坐在外面干等。期待的喜气里,不免搀和了些垂头丧气的无奈。  从甬道到病房,来来往往,走马灯般晃悠着的全是大腹便便的孕妇。不到这里来,就不可能知道在这座城市里面有着这么多即将生孩子的人。她们的神态是雍容悠闲、与事无争的。她们的脸不同于一般人的白皙,而是有点不近尘世烟火的味道,仿佛这世间的人和事从来就与她们无干,她们只为着一个人活着,为一个即将到来人世间吃苦受累的新生命活着。人,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不知等了多久,吴国香终于出来了,她把一大沓病历和诊断书递给肖建业。他接过来,看都不看,忙不迭地排队取药。取了药,把吴国香送回家,自己再赶往公司上班。刚到公司门口,又看到那辆别克,他一闪身,躲到了树后面。  先走下车的还是那位俊俏的男子,他走到风和这边,为她拉开车门,先伸出来的是风和的腿,然后头一探,才是她整个的人。风和因为腿上疤痕的缘故,由从前钟爱的齐膝短裙改穿长裙了。看样子她的腿还没有完全恢复利索,总要俊俏男子扶着她站起来。回到车上,他又把头伸出窗外,不停地向她挥着手,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  隐身树后又不时探头探脑的肖建业把这一幕看了个真真切切,不由地握紧了拳头,烧红的面颊隐隐地发烫,忍了又忍,一股酸意还是冲了上来,呛得他不停地咳着,又怕给人发现,赶忙伸手捂住了嘴巴,谁知竟把双眼也憋红了。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个人正看着他们,此人就是尾随而至躲藏在马路对面电话厅里的吴国香。  肖建业直等到风和走进电梯,电梯向上升去时,才从隐身的树后面走出来,快步走进大楼里去。  一进办公室,他便愤然拿起笔,扯过一沓稿纸,昂然地挺起胸脯,端正地坐在桌子前面,疾书几行,看看不满意,团一团,扔到一边,又写一张,还是不满意。于是放下笔,点上香烟,边抽边想。就这么写写涂涂扔扔,好不容易让自己满意了。不知不觉整个上午就混过去了,一看表,已经到下班时间。忙将写好的一张十六开纸折成四四方方的一小块,在手心里紧紧攥着。起身走到门口,前后左右看了看,没人,便三脚两步匆匆走进对面风和的办公室,将四方块的纸条重重地放在她的桌子上,还有意地弄出点声响来。随后,一句话不说,掉转身匆匆地离去。

    第十六章不管你怎么反抗我就要马蚤扰你(2)

    风和原是低着头锁抽屉的。自打前次丢失了文件之后,她再不敢掉以轻心,离开办公室前,总要认认真真检查几遍,看有没有疏漏的地方。她没听到肖建业走进来,等听到响动的时候,肖建业已经向外走了。她惊愕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晃,进到他自己的办公室。这才拿起小四方块来,展开看:  假如你是天边的明月我便是那托起明月的天空黯然失色只为衬托你的光彩假如你是山中的溪流我便是那溪流中的小鱼随波逐流只为追随你到永远……可恨明月叛离了天空鱼儿叛离了溪流爱你一万年的誓言只是一条腾空而起的彩虹今生今世你无情的背叛在我泪流满面的创痛中不怨不悔!  “无耻!太无耻了!”风和气得身子直打颤,握起拳头来,又松开,再握起,松开,一只手竟没处放去。肖建业怎如此厚颜,还大言不惭地指责她“背叛”。他究竟以为自己好到什么程度?就到这般田地了,人家还会爱他。真是不自量力。她举起字条来就要撕,手在空中,突然又停住了,转而自笔筒里抽出一只红色水笔,在信笺上狠狠地写了两个大字“无耻!!!”然后放下笔,走到对面去。  肖建业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风和以为他走了,想了想,弯下身子,把字条从门缝底下推进去。直起身来看了看,确是全部进去了,这才解恨地舒了口气。拍着手,刚转个身,突地又被肖建业从后面拦腰抱住了,他刚从洗手间回来,看到风和,整个人顿时变得轻飘飘的,身体里的血肉仿佛被抽干了,余下薄薄的一片,一飞便能飞进风和的世界里去。他直冲上前,从后面贴上去,强行抱住她,两只手又摸又拧,还强按着她的头,不分哪里,只管使劲地亲下去。虽经风和奋力踢蹬甩挣,但终究敌不过他的力量,竟被他强按着亲了好几口。正在难解难分时,就听得稀稀落落的脚步声从甬道的另一头传过来。风和张嘴喊了一声,肖建业赶紧松开手,扯一扯弄乱的衣服,取下挂在腰间的钥匙,哆嗦地插进锁孔里,一拧,门开了,他抬脚走进去。  风和从肖建业的搂抱里挣脱出来后,一溜烟地跑到洗手间去,直瞪瞪看着镜子,突浮的粉红印记这里一片,那里一块贴着象牙白的脸与颈。她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然后把头脸插到冰凉的水里去,冲了又冲,再用蘸了水的小毛巾使劲地擦洗刚刚被肖建业碰过的地方,擦呀擦的,所到之处,被搓得肿起一绺绺的红。一甩手,湿毛巾自空中跌进垃圾篓子。  肖建业一屁股坐进椅子里,不停地喘息,眼睛里结着一层黯青的水气,映得整个房间模糊了。他把头向后一仰,抵住厚实的椅背,闭上眼睛。许久,睁开来,忽然身子挺得愣直,眼睛也是愣直的。原来吴国香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就站在他面前。起初还当是幻觉,仔细一瞧,确实是她,慌忙不迭地站起来,一连声地说:“怎么不在家里休息,跑来跑去的,当心儿子。”说着连忙把她往椅子里面让。吴国香没说话,她弯下身子,拣起地上的纸片,眼梢不经意地向纸上一扫,伸手递给他,说:“收起来罢,这么整洁的办公室快别扔得到处都是。”  肖建业只瞄了一眼,便知是自己刚刚写给风和的,他的脸不由地涨红了。接过来,不便就作处理,而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手把它放在了桌子上。说了一会儿闲话后,仿佛没事找事似的把纸张夹在掌心里,草草地揉搓几下,对准纸篓扔了进去。  吴国香解释说她来这里为的就是告诉他舅妈来电话的事。于是又把舅妈的话转述了一遍,大约是说舅妈预备去台湾,台北有她们的子公司,既然她们暂时不便来大陆,不如就去台北视察一下。顺利的话,先让肖建业接管台北的子公司。  肖建业从未听她说过她家在台北有子公司,又不便仔细盘问,由她说去,自己只管点头。只是听到让自己先去台北时,才应声说了几句,说他到台北后一定好好地大干一场,决不辜负舅妈对他的厚望。两人又盘划了一会儿,方忆起现在是下班时间。刚才与风和的插曲,搅得他方寸大乱,心神不宁,倒把该回家的事给忘了。想及风和,他的脸又红了,怕给吴国香看到,赶紧低下头去说:“你来的正好,我也正准备回家去。现在既然你来了,不如咱们一起吃饭去。”

    第十七章杀生(1)

    下午,肖建业一走进办公室,立刻弯下身去,一眼便看到被自己扔掉的纸团,他把手探进纸篓,取出纸团,三两下展开,皱皱巴巴的,就把它摊在了桌子上,张开手指使劲地向四周压下去,还是皱,但能看得清血红的两个大字“无耻!”  他一咬牙,照着那两个大红字十指勾起,紧握成拳头,皱巴巴的信纸在他的拳头里就又变作一小团了。他咬着烟嘴,猛抽几口,冉冉上升的烟雾便前呼后拥着他像发面似的越涨越大。蓦地,铃声急促地响起来,把肖建业自遐想中拉了回来,他急忙提起听筒,只听了几句,便从椅子里跳起来,音颤声沙地问:“现在怎么样了?要紧吗?”  “要不是我们及时派救护车去接她,抢救得快,大人孩子早都没命了。你知道这是多大的手术啊!即使是现在她也还没脱离危险期呐,让你妻子受这么大的刺激,差点就出两条人命了,你知道么?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简直就是杀人犯,太不负责任了。你的行为连我们这些医生都看不下去了,我们医院的所有医生都在谴责你,知道吗?”  肖建业脸色煞白,一连声地应道:“是是,是我的不对,我这就去医院,马上,马上。”  “你先别到医院来,我们这就派救护车专人送她回家。你直接回家里等着,好好地保护照顾她,别让她再受刺激。否则我们也无能为力了……”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肖建业就再听不进去了,只知机械地应承。放下电话后,他摔头跨出办公室,跌跌撞撞地冲下楼。一路上,医生的责骂还在耳边嗡嗡地震着:“你是怎么做人家老公的?你老婆流产了,流产了,流了很多很多很多的血……”  肖建业三脚两步奔回家,站在门口,掏出钥匙哆嗦着正要开门,却发现门虚掩着,立刻推进去。就听吴国香声衰气竭地唤着,“别再马蚤扰我,老肖,你就可怜可怜我,救救我吧,舅妈你在哪儿?”吴国香微乎其微的嗓子奄奄一息,“医生说,我可能不行了。舅妈,你赶快来吧,千万要快,要快,快回来救我,救救我!”  肖建业匆匆奔进卧房,嘶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好点了吗?脱离危险期了吗?”  吴国香仰面躺着,肩胛耸动,高一声低一声,上气不接下气,两眼朝上,直瞪瞪地,眼珠子停在厚重的眼眶里面,竟是一动不动,“我不行了,就要死了,快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正说着,伸过手来,一把抓着肖建业,说:“我想见舅妈,不见到舅妈,我死都不瞑目。”肖建业反过来紧紧握住她的手,挨着床沿坐下来,说:“别怕,你会好起来的,肯定能好起来。我不会让你死,咱们要好好地活着,等舅妈过来。”  吴国香哪听得进肖建业的话,她一把推开肖建业,突然放声数落开了:“我们母子差一点就都没命了,要不是抢救得及时,我也跟儿子一道去了。我可怜的儿子,我们相依为命了三个月,那可是个成形的男婴啊。就这么死了。倒不如让我跟你一起去,路上也好有个伴儿。儿子啊!我的好儿子。”吴国香悲切地抽搐起来,伸手掩住了脸,“我要找舅妈,我只有指着舅妈了。如果我死了,你一定替我转告舅妈,让她替我们母子报仇,为我们报仇雪恨!替我把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千刀万剐了!”吴国香说罢仿佛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脑袋一歪,把眼闭上了。吓得肖建业又是掐人中,又是做人工呼吸,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吴国香方才又睁开眼来,梦呓般直着嗓子一味地叫起来,“舅妈呀,你一定要替你外孙和你女儿报仇啊,你外孙死得冤哪,他就是死不瞑目啊,我的儿子,你死得好惨,好冤那!可怜我的儿子啊,都是你的亲妈没本事保护好你,我的儿啊——你死得太惨了,我怎么这么没用啊,眼睁睁看着你被人谋杀,却救不了你……”  吴国香撕心裂肺地号叫,一声声扎着肖建业冰冷的心,煞白的脸色转为黯青,心一乱,更是说不出话来,只有紧紧地攥着毛巾,在吴国香口水泪水狼藉的脸上擦了又擦,可没一会儿,她的口水泪水就又势不可挡地冲下来。肖建业暗自忍住丧子之痛,结结巴巴地安慰吴国香道:“人死不能复生,先顾着你自己的身体要紧。只要你好了,咱们还可以再生。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你的身体养好。等养好了身子,咱们再生……”  “谁说还能再生了!”不等他说完,便被吴国香愤愤地打断,她哭喊得也更凶了,“我以后再不能生孩子了。医生说我这么大的年纪,怀的又是第一胎,受了这么大的刺激,这次流产彻底摧毁了我的身体,今后也别想再养孩子了,你知道吗?我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永远不能生孩子了……”吴国香悲痛欲绝,一头趴下去,整个脸贴着床,不知是哭喊得累了,还是没有泪水就不想叫肖建业看到她的脸。她全心全意地趴着,咒骂声也被滞重地压在床单下面,仿佛夜半的风呜呜呜漫天漫地荡过去,“舅妈你一定要替我报仇,让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身败名裂不得好死血债血偿遗臭万年……”  肖建业的身子摇了摇,挺住了,嘴唇哆嗦,半晌过后,嘶声问道:“究竟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还问我,”吴国香气恨地坐起来,使劲抹把脸,说,“我早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就是不信。就在今早,你刚走不久,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又派那个男的打电话来马蚤扰我、恐吓我。我说我又没得罪你,凭什么几次三番地马蚤扰我。他说他是奉命行事。我问他奉谁的命,那个人到底跟我有什么仇。他说那个人是个女的,叫风什么的,是个著名服装设计师,是你老公的同事。接着他就威胁我说一定叫我生不如死。我很害怕,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没过多久,突然听到有人叩门。我悄悄走近门边,正想问问看是谁,忽然听到地上有动静,低头一看,一张纸从门缝底下塞进来。当时我就被吓得没法动了,想回卧室给你打电话,偏偏腿软得怎么都迈不开步去。过了好一阵子,听听外面没什么动静了,赶紧把地上的纸捡起来。”吴国香说到此,便不再往下说,而是握紧了拳头,使劲地捶起了床板,“真是越看越气啊!”她把床板捶的嘭嘭嘭地响,“太无耻太下流了。我当时什么都来不及想,就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天花板地板什么东西都倒了过来,人也软了。我怕跌倒,赶紧扶住墙,一动不敢动。不想肚子突然地痛起来,接着哗一下,血就从下面流下来了。我没生过孩子,也没经验,看到血,立刻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办好。过了好久,血还是流得哗啦哗啦的,一点没有止住的意思。我想这回要完蛋了,就赶紧打电话给急救中心。打完后,正准备给你打,突然身子一软,眼前一片漆黑,就什么知觉都没有了。医生什么时候到的,我一点都不知道。等我恢复知觉以后,才知道我是被救护车拉到医院去的,医生说我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血也快要流光了。他们为我做人工呼吸,还为我输了很多的血。做完手术后,医生把孩子抱给我看,是个成型的男婴,都这么长了。”吴国香两手一划拉,在空中比了个两尺多的长度,比完了,就又捶打着床铺,怨愤地骂道:“要不是那个无耻卑鄙不要脸的女人,我们的儿子能死嘛!”

    第十七章杀生(2)

    肖建业舔一舔苦涩的嘴唇问道:“信在哪里?”  “桌上。”说了这么多话,吴国香看似已经耗尽体力了,要死不活地垂着头。肖建业转过脸,看到一张写满字的白纸,就躺在身边的小方桌上。近在咫尺之间,本该早看到的,就因他适才过度的紧张,全副的精神都放在了吴国香身上,才忽视了周围的一切。  他一把抓起信来,就见信纸上歪来扭去的字迹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起。风和的字他认得,这显然不是她的笔迹。正像吴国香说的那样,信是风和指使别人写的。肖建业攥着信的手忍不住簌簌地抖。  “肖太太: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如果你忘记了,我可以给你提个醒。不久前我们才见过面,在医院的甬道上,在某地某宾馆的房间里,当时我真想冲过去杀了你。要不是肖建业在你身边,我肯定不会轻易地放过你。实话跟你说,他根本不爱你,只是把你用来作跳板而已。他告诉我你的舅妈已经在香港的汇丰银行里面为你们存进了两千万美金,等拿到了这些钱,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他还告诉我,你怀孕了。我必须提醒你,你绝对不可以把孩子生下来,我也绝不让你把孩子生下来。因为他真正爱的人是我。我对他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十分的熟悉。假如我没记错的话,在他右臀下面,有颗小指甲盖般大小的痣,灰蓝色的,上面长着一根毛。他左边的肩膀有一条小疤痕,在他大腿跟部,靠近那个部位有个……”  看着看着,肖建业就觉得所有内脏都移了位,四肢百骸也被四分五裂开来。空洞黯涩的眼睛仿佛挂在野地里给风吹干了似的,硬硬地凝固着。  放下信,他伸手到衣服里摸了半天,一抬眼,发现香烟在桌子上面。取出一根来塞进嘴里,拿起打火机,猛地搓下去,“嚓嚓擦”的声音擦着肖建业的心,却打不着火,于是愤愤将香烟与打火机摔到了桌子上。  吴国香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巨大的悲愤钉在胸膈间,把她的背顶到后面去,驼得更加厉害了,而一下一下的嗝就从她的背上跳出来,“医生说我是受了太大的刺激造成的。幸亏抢救得及时,如果稍晚一步,大人孩子肯定都没命了。天哪!为什么不让我跟着儿子一起去呀。我的儿子这么大了,你死得好惨好冤啊。我也不要活了,让我一头撞死算了。”她连滚带爬,两手抓着床帮,就要往墙上撞。亏得肖建业眼明手快,扑过去死死抱住她,好一番生拉硬拽,才将她按回床里面重新躺下。可没多久,吴国香一想到再不能生育,便又爬起来,要往墙上撞。幸得肖建业事先有了准备,刚爬起来,就被他拉回去,守着她,一步不敢离开。  许久,吴国香像是折腾得累了,再折腾不动了似的,耸着肩膀,一半啜泣,一半是哽咽,“你回来之前,舅妈刚刚来过电话,说她非常高兴,你的签证明天就可以拿到了。她还为咱们的宝宝买了许许多多的衣物玩具和儿童用品,也为我买了许多的孕妇装,全是意大利名牌,还为宝宝准备了一只特大的大红包。她要我把咱们的地址告诉她,她马上把你的签证和买好的东西都邮寄过来。舅妈说宝宝不单是我们俩儿的孩子,更是咱们家惟一的继承人。她要我们回美国生孩子,跟我们一道培养这个孩子,让他读最好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将来念剑桥,舅妈跟舅舅都是剑桥的博士生,咱们的宝宝也应当是剑桥的博士生。看她这么高兴,我原本是打算瞒着她的。可是到后来还是给她觉察到了,一再地逼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实在是瞒不住了,就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照实说了。舅妈听了非常愤怒,她发誓一定要叫美国黑社会的人进来为我们母子报仇,要叫那个风什么的无耻卑鄙不要脸的女人血债血还,要叫美国黑社会的人血洗她们全家。舅妈还说她将立刻通知美国移民局,暂时停止发放你的美国签证,停止办理财产过户手续,和其他相关的继承事宜。我哭着求了她半天,可她就是不答应,她说她早就看穿你不是真心对我,而是看上我的财产拿我作跳板,所以才一直不把财产给我们。目的就是要考验你,看你的表现能不能够令她满意。今天,她预言的一切都得到了印证。这个局面完全由你一手造成,一切都是你引起的,你是咎由自取,再怎么都脱不了干系。至于今后怎样,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吴国香抬起衣袖擦着脸颊,眼梢却自袖子下面翻上来觑视着他。  肖建业腾一下站起来,走进洗手间,把毛巾在水里面使劲地搓揉搅弄,他所有的怨愤仿佛就在这么小小的一方毛巾里面。

    第十八章斯文扫地变魔鬼(1)

    风和抬腕看看手表,即将到下班时间了,她打开粉盒,取出粉扑,蘸了点粉,对着粉盒里的小镜子,由颊向下轻轻地扫。扫好了,又从包里取出口红来,淡淡地抹了点在嘴唇上,轻轻抿了抿,举起镜子来回左右照了几遍,啪一下合上粉盖。想了想,又把手伸到脑后面,将四散的卷发推推拢拢,通通归顺到耳朵背后,露出耳边一小截颈项,润泽的象牙白映衬着一汪汪油亮的棕色卷发,晶莹的弧线是干净活泼,淡色而酥软的光与影的世界。她站起来,将小包斜挎到肩上。走到门口,忽听得电话响,心想可能是黎洲打来催她快点下楼去的。又疾步走回去,拿起听筒,不等对方开口,便莺啼燕啭地说道:“别急嘛,我这就下楼啦。有话等见了面再说好不好。”  没有回答,只听到“呼——呼——呼——呼——”的声音,一下又一下仿佛被推着走的风箱。风和不由地疑惑起来,“喂,黎洲,是我呀,怎么不说话?”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直觉得这是人的喘息声,潮湿而粗重的气味轰得她一耳朵都是。她控制不住紧张得要命,身子向前探着,脖子也向前,话也说得不连贯了,“你,你是谁?你找谁?”说着,眼梢扫到甬道上,四周静悄悄的,邻近所有的办公室都乌黑着。风和心一紧,身子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你究竟是谁?再不说话,我要挂了。”说罢,就要扔电话。忽听得一声暴喝在耳边炸开,“你坏了我的好事,知道吗!?”震耳欲聋的吼声宛如一只摩天怪兽从听筒里笔直地向她冲过来,“你想干什么!你这无耻卑鄙的女人!你坏了我的大事知道吗?”肖建业的声音因着歇斯底里的缘故,几乎失了真。  此前风和从没见过他发火,更别说像眼前这般歇斯底里地发火了。又不明白肖建业因何要骂她,一时愣怔地反应不过来,只把听筒拉得离耳朵远些,气呼呼地说道:“你怎么可以平白无故地乱骂人?还讲不讲理了?”  哪知肖建业不仅一点不解释,反倒骂得更凶了,“你卑鄙无耻下流不要脸,我蔑视你!”他一口气骂了一长串,竟是一发不可收的局面。  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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